這幾天看到小紅書上有個話題很火,叫做“學歷改低后更好找工作”,一度進入熱搜前三。說的是一些人感嘆找工作難,有人把研究生學歷改成了大專去投簡歷找工作,據說這樣更容易。
學歷改低后更好找工作了嗎?
有關數據似乎能提供一些佐證。
【資料圖】
比如今年二季度,Boss 直聘月活用戶數(求職者)增至 4360 萬,創造新高。該公司解釋說,活躍用戶增長主要是因為藍領、二線以下城市用戶持續擴張。
從行業上來說,餐飲、酒店、旅游、美容保健、交通運輸、倉儲物流等藍領招聘需求顯著增加,服務業日均在線職位數超 100 萬,成為Boss 直聘平臺最大職位類型。
與此同時,白領崗位需求仍在減少。
這就造成了高學歷求職者就業難度增加,于是響應號召,脫掉長衫,向下兼容,進入藍領就業市場。
藍領就業市場不需要太高的學歷。學歷越高,起薪越高。對于如今注重降本增效的企業來說,便宜好用最重要。高學歷有時反而有副作用。
于是出現了改低學歷的現象。
但這也只是暫時的。因為改不改低學歷不重要,本質上是降低起薪,增加就業機會和競爭力。
這是就業市場變化造成的必然結果。
白領職位少了,就業門檻也就高了。如今,大公司收到的簡歷里,國內名校都很平常,歐美名校也屢見不鮮。
那么,普通大學畢業生怎么辦?必然要向下兼容,改變就業觀念。
前一陣子,有個新聞很火。北大某研究生畢業后,入職了北大餐飲中心。恰好這位研究生還是學新聞的,于是更被媒體關注,稱北大研究生當上了食堂阿姨。
在后來進一步的報道里,我們得知,其實她做食堂阿姨是為了體會師傅們的工作,目前正在輪崗,今年7月已從文員轉崗為管培生。
北大研究生畢業,成為北大后勤部門職員,放在當下就業市場,也算是不錯的選擇。重要的是,先一步進入了北大系統,將來發展變化的空間還很大。
這幾年,不時有名校博士競爭城管崗位之類的新聞,當時覺得有些不可理解,現在認為合情合理。
這就是博士的前瞻性啊。
在以往,大家以為上了大學就等于獲得了某種白領職業保障。但現在不是了,大學畢業生要面對現實,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,不同的社會發展階段,不同的人才資源狀況,今時不同往日。
那么,既然有人改低學歷工作更好找,是不是說明學歷就不重要了,上個中專職高就可以了。
不是啊,朋友們。
改低學歷只是大學畢業生主動降低起薪的一種變通形式,隨著就業形勢的變化,本科生、研究生逐漸進入藍領就業市場,中專生職高生如果沒有過硬的專業技術做門檻,面臨的競爭將更加激烈。
還是得努力學習。
不妨做一個合理的預測,從就業市場需求出發,將來大學會更注重實務技能學習,給畢業生找工作提供更多武器。
記得多年之前,我的一名高中同學考入了清華電子系,實習那年被派到工廠跟著老師傅學技術。系里的教授語重心長地對他們說,將來你們畢業了,實在找不到工作,起碼還能當個電工。
這就是教授的前瞻性啊。
清華電子系的畢業生當電工,可能一開始干不過技校畢業天天玩電筆的,但用不了幾天,他們就都能學會。綜合素質在那兒擺著呢。
好的一面是,藍領工人整體水平得到提升。
不好的一面是,就整個就業群體來說,找工作門檻更高了。
這個過程,在我國可能會發展得慢一點,因為我們藍領工人、白領職員、公務員等不同職業群體之間,差別還是很大的,無論是收入、待遇還是社會地位。
高學歷群體的職業選擇轉移,糾結也會更多一些。
大學畢業之后,去建筑工地跟老父親成為同事,在心理和現實上,都是道不容易過的坎兒。
除非出現一種情況,就是西方曾遇到過的長期經濟蕭條。那種情況下,學歷什么的,就不太重要了。那種情況下,就業不是下沉,而是下潛,依靠個人努力很難走出結構性困境,特別是對藍領工人而言。
當然,這種情況不多。
先說說大家熟悉的上世紀三十年代美國大蕭條。
對大部分人來說,大蕭條不是逐漸發生的,而是突如其來。
上世紀20年代曾是美國歷史上少有的空前繁榮時代,《了不起的蓋茨比》講的就是那個年代的故事。
但隨著股市和金融市場的崩潰,美國經濟急劇下滑,失業飆升。
從股市大崩盤到1932年年中,美國經濟陷入了死亡螺旋。企業營收下降,為了保護投資者利益,不得不用裁員來降低成本,可是失業人數增多,導致市場購買力下降,企業營收繼續下滑,從而帶來更大范圍裁員。
1929年,美國失業率只有3.2%,到1933年,便上升到驚人的24.91%。
在這場大蕭條中,共有5000多家銀行倒閉,86000多家企業歇業。
在1934年,不含農業家庭在內,全美一度大約有3400萬人口根本沒有任何收入,占總人口28%。
曾經的中產階級迅速衰落,在等待工作的隊伍里,有農場主、牧師、工程師、學校校長,甚至還有銀行的前行長。
那時候,大約有200萬美國人為了生存四處流浪,從一個州到另一個州。但他們發現,到處全都一樣,異鄉也沒有更好。事實上,工作機會很少,300個崗位有5000人搶,招聘6000人卻有10萬人去應聘。
作家約翰·斯坦貝曾回憶說:“……許多年輕人都還是十幾歲的少年,頂著厚重蓬亂的頭發。……他們四處漂泊,冬季來臨時聚集到大城市,饑餓、挫敗、空虛和絕望驅使著他們不斷流浪,四處尋找工作和可以糊口的食物,在凄慘的環境中掙扎。”
《紐約時報》在1931年圣誕前夜刊發了一個故事:紐約一對失業夫婦來到卡斯基爾,在一處無人居住的湖畔小屋,慢慢等待死亡。他們身上只剩下25美分。
三天后,一位警官發現了他們。
更多的人在教堂、醫院、收容所和福利站,排隊領取救濟品。現在的美國人,已經很難想象大蕭條時期的景象。
為了謀生,美國人那段時期還出現了逆城市化潮流。到1935年,大約有200萬人從城市回到鄉村,重新耕種生活。
再來說說大家熟悉的日本。
1931年《紐約時報》報道的故事,在2009年的日本竟然還有相似的版本。
2009年4月,39歲的北原學躺在出租屋里,被人們發現時,尸體已經腐朽,據推測是死于饑餓。他的身邊有一封信,上面寫著:幫幫我。
NHK電視臺為此制作了一期特別節目,《說不出口的求助——如今的“三十代(30-39歲)”到底怎么了》,引起了廣泛共鳴和討論。
多年后,NHK對采訪內容進行了整理和補充,出版了《三十不立》一書。中文版也在去年發行。
日本的“三十代”生于戰后經濟騰飛時期,從小相信“努力就會有收獲”,一定要“在社會上實現自我”,好與不好,都是個人努力的結果。
受訪者今村就是其中典型的一員。
“考上一所好中學,考上一所頂尖大學,然后進入一家一流的大公司,從小時候起,我就覺得這是一條必經之路。我能感覺到父親對我們的期待。”
高中畢業后,他按照父母的意愿報考了東京大學。落榜后,他又在父親的鼓勵下復讀了兩年,終于考上了一所著名的私立大學。
但等他畢業找工作的時候,日本社會經濟大環境已經發生了巨大改變。
1996年,今村就業的那年,日本有效招聘倍率為0.7,即每10個人中有3個人失業。但這還不是最壞的時候,據學校基本調查,在就業低谷時期的2000年,約45.2%的大學畢業生處于畢業即失業的境地。
2008年,美國金融危機發生后,日本國內也深受影響。當年很難才找到一份工作的年輕人,此時正是“三十代”的主體。
《三十不立》書中指出,2009年日本30-39歲的勞動人口中,非正式雇傭勞動者(臨時工)有327萬人,總比例是25%。而且,并不存在“工作只要去找就會有”“只要降低要求就能找到工作”。
2009年4月餓死的北原先生,也是勤奮的上班族中的醫院,專修學校畢業后進入金融業,然后輾轉餐飲業,有時還做著兩份以上的兼職。但由于行業不景氣,信貸債務壓力越來越大,北原先生失業后陷入困境。他曾向日本基層政府求助,但后者要向其家人核實情況才能提供救助,北原先生因此予以放棄。
在辭世20多天前,北原先生向一位朋友的母親求助一個便當,他專門登門致謝,拿了飯盒匆匆離開。
這也許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餐。
美日的教訓值得注意,我們不能、相信也不會重蹈他們的覆轍,畢竟我們有后發優勢。?
別人掉過的坑,我們可以繞開,選擇合適的路去走。要過河,有石頭就摸,沒必要學潛水。
而且,現在已經是人工智能和大數據時代,理論上對于經濟趨勢的判斷和預測都更加精確,可以做出更有效的決策,從而避免經濟出現長期蕭條。
困難是暫時的,經濟轉型也是必然的,堅持下去是必須的。???????????
回到改低學歷這件事,這是個人選擇的權力。
重要的是改變觀念,正視現實,盡量活在樂觀的預期里。
關鍵詞: